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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赦天下复下书购捕刘伯升地皇四年 西汉末 · 王莽
 出处:全汉文 卷六十
故汉氏舂陵侯群子刘伯升与其族人婚姻党与,妄流言惑众,悖畔天命,及手害更始将军廉丹、前队大夫甄阜、属正梁丘赐,及北狄胡虏逆舆,洎南僰虏若豆、孟迁,不用此书。
有能捕得此人者,皆封为上公食邑万户,宝货五千万(《汉书·王莽传》下:大赦天下,然犹曰云云。案文云不用此书,谓不在赦书之限内也,亦见此亦为书。)
下诏贬削齐王晃(六年) 东汉 · 汉章帝
 出处:全后汉文 卷五
朕闻人君正屏,有所不听。
宗尊为小君,宫卫周备,出有辎軿之饰,入有牖户之固,殆不至如谮者之言。
晃、刚愆乎至行,浊乎大伦。
《甫刑》三千,莫不大孝。
朕不忍置之于理,其贬晃爵为芜湖侯,削刚户三千。
于戏!
小子不勖大道,控于法理,以堕宗绪
其遣谒者收晃及太姬玺绶(《后汉·齐武王演传》)
前汉刘圣公 唐末 · 周昙
七言绝句 押先韵
不纳良谋刘演言,胡为衔璧向崇宣。
伤哉乱帝途穷处,何必当时谮福先。
后周青州刺史齐贞公宇文公神道碑 初唐 · 杨炯
 出处:全唐文卷一百九十三
黄帝大电之精。
以太清而张乐。
惟高辛招摇之象。
以人事而纪官。
于是乎生我司徒
敬敷五教。
翼赞虞帝而咸熙庶绩。
惟殷汤受天明命。
以统九有之师。
微子崇德象贤。
以为万邦之式。
于是乎生我丞相
约法三章
光辅汉室而威加四海
自齐宣皇帝商周之日。
号西伯以称臣
太祖高皇帝尧舜之朝。
南河而革故。
司空临川献王懿亲明德。
论道经邦。
中庶子平乐侯开国承家。
丹书白马。
于是乎生我齐贞公
惟魏之宝。
周之翰
开上帝而格天地。
燮阴阳而平水土
详求典载。
历选台衡。
或大泽而康帝图。
或高邱而济王业。
诸侯五百。
伊尹出于庖厨。
甲士三千。
太公起于屠钓。
未有上从轩后。
下及全齐。
圣主明君。
三居域中之大。
帝师王佐。
累极人臣之重。
古所谓殁而不朽者。
抑斯之谓欤。
公讳彪。
字明俊
兰陵人也。
宣帝之元孙。
高帝之曾孙。
临川王之孙。
平乐侯之子。
禀神河岳。
庆王侯。
攀两曜之末光。
乘五行之秀气。
温厚廉让。
当时以为达人。
宣慈惠和
天下谓之才子。
属三方鼎立。
九土星分。
禄去公朝。
失诸侯之盟会。
政由梁国
建天子之旌旗。
士女同叹于商墟。
鬼神共谋于曹社。
公杜门屏迹。
心不自安。
与门生故吏数百人归于后魏
宣武皇帝以客礼待之。
诏除给事中
假龙骧将军。
正光五年彭城长史
假节则将军比于王浚
优礼则长史兼于杜袭
龙骧可畏。
晋后任之于渡江。
骐骥不乘。
魏氏托之于留府。
六年通直郎散骑常侍中书侍郎
永安三年帝北巡。
抚军将军银青光禄大夫散骑常侍
散骑通直
起于天兴之元
中书侍郎
始自黄初之代。
宣威抚军之号。
仆射光禄之名。
奇才总于文武。
重任归于将相
徐方叛逆。
以公为行军长史兼统别部。
仍加鼓节。
彭城宋邑
海岳徐州
峄阳孤桐。
羽畎夏翟。
昔称都会。
今实边陲。
鲁伯禽始得专征。
周穆王遂行天讨。
公手执旗鼓。
坐谋帷幄。
陶侃部分之明。
阮孚戎旅之重。
有如荀羡
独负逸偫之才。
不学江逌
空有连鸡之喻。
徐州平。
黄门侍郎扬州大中正
黄扉蔼蔼。
青琐沈沈。
有若张公之万户千门。
博观图籍。
太湖为浸。
会稽为山。
有若荀勖之十郡一州。
诠藻人物。
累迁大司农
秦称内史
汉曰司农
管夷吾陈不涸之名。
耿寿昌常平之议。
时播百谷。
后稷让于虞书。
阜成兆民。
列卿拜于周典。
普泰元年车骑将军
右光禄大夫
永熙二年出为颍川太守
地称汝颍。
俗尚申韩。
有郑伯之别都。
有周公之朝邑
教之德化
无囚历于八年。
任于贤能。
旁润踰于九里
于时齐武王居中作相。
实有迁鼎之谋。
太祖在外持兵。
深怀事君之道。
昭公失位。
由季氏之执权。
襄王出居。
晋文之霸业。
三年秋八月武帝长安
以义兵从顺。
大统元年开府仪同三司
灵璧县开国子
三百户
金堤石印。
清济浊河。
爰赐土田。
以为藩屏。
汉之宰相
开封邑
周之列侯。
实兼卿士。
二年车骑大将军
九年五兵尚书
十年中书监
骠骑大将军
开府仪同三司
进爵为公。
增邑一千户。
天子有诏。
不入军门。
匈奴未灭
不营私第。
蔡谟兼五兵之署。
邓骘三台之仪。
中书之纶翰。
上公之冕服。
十六年侍中骠骑大将军
以下并如故。
昔惟常伯
今则侍中
切问近对。
拾遗补阙。
冕旒无象。
先问顾和
玉佩不存。
即徵王粲
废帝后二年公不贺。
出为使持节华州刺史
侍中并如故。
桃林国邑。
大荔城隍。
三秦六辅之奥区。
五岳四渎之襟带。
倪宽之为内史
唯事溉田。
薛宣之守冯翊
但知拱默。
寻加特进
馀如故。
官品第一。
朝廷所敬。
辟吏如五府之间。
班列在三公之后。
唐虞之继文德也。
稷契谟明于两朝。
魏晋之顺大名也。
王建功于二代。
周武成三年进封青州齐郡公
二千户
赐号东岳先生
诏曰。
尧有四岳。
朕惟公一人。
赐杂䌽二千段。
甲第一区。
雍州良田百顷。
其优礼如此。
尧命羲仲
星鸟嵎夷之官。
周赐姜牙
穆陵无棣之境。
三王不
同盟固于泰山
百代相因。
旧国传于负海。
保定四年
公薨于长安私第。
天子罢朝。
偫臣赴吊。
丧用官给。
呜呼哀哉。
五年赠少保使持节扬光三州诸军事扬州刺史
谥曰贞公
礼也。
公少丁外艰
州党称其孝。
齐武皇帝见而叹曰。
可谓吾家曾闵。
外祖太尉王俭谓其子侍中骞曰。
成汝宅相者。
在此孙乎。
公之北归也。
魏宣武帝敕曰。
微子去殷。
项伯归汉。
卿又得之于今。
公涕泣横流。
跪而对曰。
臣家国不造。
鼎祚沦亡。
进不能匡正。
退不能死节。
今复托身有道。
何敢比德古人。
益重之。
及周太祖作相西朝。
王侯之下。
皆望尘而拜。
公与之抗礼。
太祖尤相敬待。
屡有咨询。
尝曰。
国家之子房也。
公体淳和之至性。
负廊庙之大才。
孝通神明。
忠定社稷。
马伏波来游二帝。
晏平仲能事百君。
在魏则贾诩荀攸
在周则太颠闳夭
司徒克慎厥始。
丞相厥中。
惟公载德。
克成厥终。
三后同其政道。
子孙训其成式。
辉光助于日月。
积德广于宇宙。
以某年月日葬于少陵原。
国迁三代。
年移十纪。
杜当阳之碑石。
汉水而无闻。
仲山甫之鼎铭。
匈奴而不出。
曾孙皇朝右金吾将军同州刺史得照。
宏才大节。
玉振金声
入当天子之右军
出临帝京之左辅
承积善之馀庆。
大宗之不迁。
愿述家风。
思传祖德。
是用勒铭刻石。
相质披文。
于景钟。
大夫称伐之义。
书于太常
诸侯计功之道。
追题瓦屑。
郑康成北海之门。
重刻碑阴。
张平子南阳之墓。
其词曰。
黄帝摄政。
勤劳耳目。
居于轩辕
战于涿鹿
咸阳
登坛受福。
表正万邦。
缵禹旧服(其一)
逮乎微子
周之国宾
降及萧叔。
宋之懿亲。
高祖丞相
王迹是因。
宣皇御史
社稷之臣(其二)
太阴所立。
皇齐诞圣。
既创元基
仍集大命。
谋孙翼子。
重熙累盛。
天禄永终。
南风不竞(其三)
惟公载诞。
克嗣家声。
千丈多节。
三年一鸣
待时而动。
以族而行。
才归晋国
璧入秦庭(其四)
符坚拜首。
降天之使。
陶豫策名。
勤王之事。
任隆起草。
荣高近侍。
赫赫禁门。
雍容貂珥(其五)
日暮青琐
夕郎之职。
法驾毕陈。
黄门次直。
帝王之盛。
诚在农殖。
如京如坻。
我稷(其六)
吴王旧国
采山铸钱。
公为中正
佩以韦弦。
夏禹遗迹。
今来颍川
公为太守
示以蒲鞭(其七)
齐称东帝。
周称西伯。
诸侯谋王。
天子下席。
公之忠义。
如彼松柏(其八)
发自新邑
归于陆海。
魏德虽衰。
天命未改。
功成晋郑。
为而不宰。
宠茂山河。
于是乎在(其九)
亚夫真将。
去病元勋。
持兵对揖。
绝漠行军。
尚书武库
抑有前闻。
侍中重席。
曾何足云(其十)
当涂逊位。
有周经野。
二国唐虞。
两朝裴贾。
出守冯翊
人无讼者。
受封于齐。
实匡天下(其十一)
晨占赤乌。
夜辨黄熊。
曾参易箦。
期于令终。
子囊城
没有遗忠。
明君辍祭。
偫臣会同(其十二)
黄屋左纛。
轻车介士。
朝发桐乡
暮归蒿里。
积善馀庆。
由来尚矣。
公侯子孙。
必复其始(其十三)
归马华山(王者无事,归兽西岳。) 北宋 · 王禹偁
 出处:全宋文卷一四二、《小畜集》卷二七
圣人以文德昭彰,放戎马兮功齐武王
望三峰而纵逸,见万骑以腾骧。
喷雪眠沙,罢饮长城之窟;
嘶风龁草,咸归华岳之阳。
当其镕铸五兵,荡平九野,舞朱干以在上,振木铎而化下。
于以来远人,于以却走马。
塞垣既静,何为夙驾之虞;
国步方清,莫有生郊之者。
所以散屈产之乘,解渥洼之驹,嘶北风而何益,患南牧以应无。
朔吹生时,免听陇头之水;
秋霜落处,宁衔关上之
已而汗血休坠,兰筋不匮,出皂栈以弄影,入青山而解辔。
芙蓉峰畔,争翻历块之踪;
逻逤城边,讵见防秋之事。
是何骕骕騑騑,星分电飞,十二就之华缨不御,五千仞之翠岭如归。
过岫幌以长鸣,乍来天厩
出云关而互跃,似突兵围。
永别戎车,长随野兽。
玄黄之病何有,赭白之纹自瘦。
既无取于代劳,亦奚资于禦寇。
空疑旌旆,映片片之朝霞;
更误钖銮,响泠泠之山溜。
宁载驱而载驰,任自东而自西。
散乱浮云之景,奔腾逐日之蹄。
认巨灵于按辔,想石鼓于闻鼙。
免随掉鞅之人,扬尘紫塞;
非有敝帷之费,朽骨青溪。
美矣夫!
帝道方行,王师既铄,取威罔在于凶器,耀德唯矜于朽索。
有以见太平之业兮迈前王,可登封泰岳
奏事录(起乾道庚寅四月丁亥,止是年七月辛丑。)1170年7月23日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六○、《杂著述》卷八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乾道庚寅南剑守阙到,法当奏事,以四月六日丁亥挈家泛舟入浙。
丁亥,早发永和,邓庚子秀才偕行,伴纶读书也。
入城应接人事,泊舟候春亭。
守倅来饯饮,乙夜散,与兄弟宿亭上。
戊子,早,三兄先归。
江涨风静,俄顷至吉水县官相候。
弟侄甥与送客皆还,惟永和十七客少留,因置酒焉。
晚同长道赴莫宰会。
己丑,早,放舟至白沙,挈家过罗陂,赴罗子行夫妇及其兄思齐会。
伯和投诗及所业。
南方风大作,继而甚雨。
夜归宿舟中,小婢溺。
庚寅,辞罗氏会。
白沙相对有石牛潭,其岸即隋以前州城,闻尚有故基及南郭之名。
辛卯晡时刘子澄、子和舟来,同长道、子行会饭于江阁,长道辞归。
壬辰,早发白沙,罗思齐、子行、萧秀才特起送别于三里外。
晚抵新淦县,权令乐安城程从政新安人。)、丞许修职孝谟湖州人。)、簿彭叔牙监税黄迪功提刑郭彦之孙。)、杨图南、张司理棫、董县丞世龙字伯亮。)湖北提刑司干官余迪功永锡及其侄乡贡进士谊并相候。
永锡盖始兴襄公之曾孙。
襄公诸孙或在曲江,或在西山,皆为农,惟居新淦者为士人。
永锡以隆兴诏书求勋贤之后得官。
癸巳,早,十二弟妇之母郭氏及韩保之侍郎之孙十五郎霦来舟中,留饭。
晚赴董子羽会。
甲午,早发新淦,南风浩然。
午后临江军,泊贡院
太守施承议兴祖通判王朝奉同老、知清江县李承议端卿、丞李从政昱、知录王从政子溥监赡军酒库李迪功孝祥、监税刘从义宗孟及向伯海之婿来司理文渊(蔼之子。)谐并相候。
邂逅新常德郭仲质份,并招杨谨仲、刘子和、子澄饭。
韩戴甫及十五郎送别于此。
戴甫名翊胄,与竑胄、竦胄皆节之和之子。
豫章报,三月二十五日改除闽宪。
乙未新邵魏大夫彦忱、张直阁永年叔万台卿之子。)、何秀才光颜(韩保之婿。)并相候。
学教授张迪功涛、新宜春彭迪功龟年、新衡阳簿陈迪功琦并惠诗。
任子严运司会。
盘园广袤数里,高下因山川,甚有野兴。
丙申新淦巡检潘成忠岑、李深之绛并相候。
程德远经略会于慧力寺之江月轩。
丁酉,访向伯海,遍观芗林园亭。
海棠数百株在南埭,如酴醾洞,花时亦佳哉。
晚赴军会。
戊戌,早解舟,未时丰城县,泊宝气亭。
李令愿、韩丞淳、监税高炳、簿何炜、马君寿、朱秀才祺国宝、宫教陆朝奉筠并相候。
己亥,早赴清都观正法寺开启天申节。
清都本甘真人战旧宅云。
递中收闽宪信劄。
午后胡从周参议来自隆兴
晚赴李令会于清樾堂,旧有物华亭,今存遗址。
庚子,家人赴马君寿内人饭。
辛丑,晚赴朱秀才会。
壬寅,早,暴风可畏,徙舟税亭,未后解维。
邑官置酒曲江僧寺,二鼓后散。
癸卯,早,遣帅司急足周权持辞免文字之临安
行三十里遇漕司所假舟,徙焉。
晡时宿小桥。
甲辰,早次隆兴府,帅吴明可、漕任希纯、鲁季钦相迓于南浦亭
夜大雷风雨,甚可骇。
张彦自永和来。
乙巳,赴二漕会。
丙午,赴府会于南园。
丁未,赴黄季文参议会。
己酉,赴府会于东湖孺子亭
洪刍《职方乘》云,湖在郡东南,周广五里,郦道元云十里一百二十步。
今士大夫家多创楼阁以环之,城中奇观也。
酒三行,泛舟过总持院,本唐僧子畋所造。
畋精太乙术,能祈雨乞晴,今有井祈求不废。
雷堂之后有澹台灭明墓。
云《史记》虽言灭明居楚,又有渡江斩蛟之事,然豫章非真楚,尚可疑也平江亦有澹台墓。)
院中老僧年七十,及从徐师川游,能写字鼓琴。
自总持过讲武亭,复登舟劝酬。
归饮南园,夜分散。
庚戌,诸公来别,遣周忠厚、张彦归庐陵,即解维。
樵舍镇监官承节郎范渊来迎。
宿昌邑山。
五月辛亥朔,风雨。
姚媪忌。
午后吴城山谒庙,少休看经阁,方知东坡所留石砮尚在,取而观之。
近岁过客又舍一矢,形稍大而色青,不若旧物之古也。
庙侧有圣池,池中有小石浮水面。
祝史云买扑三年为界,每年四百千省,纳隆兴公库。
晋江朱丞彭年送别于此。
壬子,早阴霾,风逆。
行二十馀里而晴,风色亦顺,扬帆颇驶。
未后抵南康军太守钱奉直端立(愐之子。)佥判王朝散崧潍州人。)星子钟令并相候。
癸丑,早,肩舆过简寂观
门外许坚石初为沙石所堙,前岁大水复出。
与观主欧阳齐年对泉石小酌,食甜苦笋,名不虚得。
齐年求诗,为赋一篇云:「疏食山间亦甘,况逢苦笋十分甜。
君看齿颊留馀味,端为森森正且严」。
饭罢,道入栖真观,即梁昭明书堂,前欲游而未至者,荒芜殊甚。
次至开先,主僧虚席,殊不成丛林,而飞桥已为大水所冲。
少憩方丈,首坐川僧文逸粗可语。
同访招隐泉,有亭覆之矣。
日斜归。
甲寅,赴军会。
坐五老亭甚久,而晴岚晻暧,殊不满人意。
晚,土人及永和王忠各以两舟竞渡。
乙卯,凌晨冒大雨陆行四十馀里,至延真昭德(知观陈拱微。)
江州乐顺之教授相会,饮菖蒲五行,同登阁而别。
由间道渡溪入净慧(主僧净一。)
此两处皆前岁所未至者。
未后出山,泥涂殊险,微以劳勚。
晚投宿寻真观,与道士汤善翔小酌云锦阁。
步行近一里至灵泽庙,望咏真湫。
丙辰,晴。
早过白鹤栖贤寺,寺愈萧索,主僧数易故也。
独登五老亭,坐玉渊,及三峡桥而行约十里,饭罗汉院
院不经兵火,而住持不得人,日就摧毁。
近者长老方葺僧堂,又引去。
今藏殿、法堂、童行堂之属气象犹壮伟。
未时还军,别太守而下,欲解缆,南风太高,遂止。
丁巳,拂旦离南康
风顺而高,舟过大孤,轩簸可畏。
午后湖口县,略舣岸即行。
午泊交石峡,舟人欲止,姑听之。
晚有暴风雨。
戊午,早以风逆,巳时方解舟过马当,泊波斯夹,约行百馀里。
己未,风正,扬帆而下。
午后以雁汊风猛而横泊对岸港中,移时复行三十馀里,泊怀家渡。
是日约行二百馀里。
庚申,北风大作。
晡后稍息,移舟十馀里,泊长风沙,距舒州一百三十里云。
辛酉,早,北风未止,行四十里至大云仓。
移时浪稍平,又行四十里,至蒋家汊遂止。
夜月佳甚,风稍定。
壬戌,早复有北风,抛过南岸,而浪稍平,遂行四十里至池口市盐酪。
复行八十里,未后至大通镇,云气稍变,舟人遂止。
池卒李臻参,肩舆游九华者,劳以尊酒。
丁亥之游,今复遥望山色,眷眷不已。
五更后大风自西来,继以大雷雨,舟摇荡不可止,川船相去才数丈沈焉。
予舟本泊于彼,临夜稍徙,仅免于难。
癸亥,早南风,挂帆行近四十里,片云忽在头上,转为北风。
两舟相望,篙师皆失色无措,急令转舵就帆,逆行十馀里入铜陵夹方定。
午时铜陵县,泊绣衣亭下。
游天王禅寺,今名护法,残僧败屋,不类丛林。
《山谷集》有《铜官僧舍得尚书郎赵宗闵墨竹一枝笔势妙天下为作小诗二首》:「省郎潦倒今何处,败壁风生霜竹枝
满世阎刘专翰墨,谁为真赏拂蛛丝」?
「独来野寺无人识,故作寒崖雪压枝。
想得平生藏妙手,只今犹在鬓如丝」。
诗与皆不复存。
寺后山上有富览亭,望江流凡三夹,对岸即濡须也。
五里有宝云寺李白祠堂在焉。
十里有铜坑。
知县右承务郎阎晟相候,德夫郎中之子也。
邑在乱山中,殊陋。
甲子,北风复作。
夜来月色如昼,波伏不兴,今乃阻滞如此。
阎宰送别于石龙矶。
矶下有洞,虽为三门,而浅局无足观。
稍前,江边有马碯石。
行三十里入丁家夹,过板子矶
晚抵繁昌县,泊于对岸。
是日约行百里,溯流之帆相属,既泊而风辄定。
乙丑,早,风复作。
行夹中约四十里,近月子港而止,过此复出大江故也。
丙寅,风定。
鸡再鸣,乘月解维,过三山矶,入青灯夹,望鲁江口,遂入芜湖,泊吴波亭下,日向巳矣。
知县吕通直昭问忠穆公孙。)、丞韩承务琳、主簿徐迪功士龙宣州人。)、尉王迪功椿严州人。)并相候。
丁卯,雨。
略至吉祥寺长老师勤庸人。
王尉云芜湖绝无士人,秋试不满百,未有登科者,近世两人发解,又寄产云。
夜大风。
戊辰,风雨稍止。
晨发芜湖,过褐山矶,又遇和州裕溪河截税之舟,纷纭愈甚,至投瓦石,久之方去。
未时太平州
太守周元特、倅叶朝请棼、添倅钱宗丞佃、教授吴文林博古、添差教授文林恂、判官赵文林子󶷨、推官赵从事不役、知录赵修职彦灿、司理虞迪功份、司户林迪功显、司法王从政豫、当涂王通直、权主簿林迪功赵修职彦麒、路分都监宋大夫实、添差路分孙大夫谅及其子閤门祗候显祖、同年丁忧赵司法彦萃并相候。
己巳,赴州会。
风雨不已,天气如暮秋。
借郡舟易豫章者。
庚午,新徽州通判刘大夫授之、盛秀才旦相候,再赴州饭。
初约会于凌歊,风雨而止。
饭罢独往,比旧加葺,塔之后又创怀古堂,恨烟雨不见历阳
略至广福寺长老惠明
辛未,早诣天庆观万寿寺满散天申节,次赴锡宴,日欲晡毕。
晚,元特讲通家之礼,二鼓后归。
是日虽时有微雨,而其晴可以讫事。
壬申,早,雨,俄晴。
舟行小河甚驶,至采石镇,以云气駮杂少留。
已而复行,泊慈湖夹,方午未间也,东坡有《阻风》五绝句即此。
癸酉,早行,饭后入鹅港,午时新河口
甲戌,风色不可行。
黄圯老运使自城中来。
史志道侍郎发运使九江,伺其出城,以小舟谒之。
乙亥,赴圯老会于清凉寺
寺有德庆堂,李主所书。
左仆射陈俊卿大观文福州
丙子,早乘便风出新河
午时长芦寺,江水涨溢,去寺才十馀步,不暇游也。
日欲晡次真州太守王朝请察相候。
丁丑,早欲行,会大雨不敢解维,赴王守饭于山堂澄澜阁。
同报恩长老妙湍登塔两级,望金山扬州大明寺塔,遂同过漕司东园,即六一先生发运副使许元作记者。
去岁,淮南运判吕正己即旧址新之,所谓拂云之亭、澄虚之阁、画舫之舟、清宴之堂,皆具焉。
添差提刑司干官张从政驹、教授郑从事汝谐相候。
张干毗陵宜兴人,藏古石刻颇富,有泰山秦碑奇甚。
表弟章济之运干适过滁阳,见其病子元祚
戊寅,早,解维,巳时镇江府
太守蔡子平直阁通判章朝请汶、陶朝奉之真、总兵史承奉弥正相候。
晚,乘潮方能入闸,未至第三闸,遇浅而止。
己卯,早,入第三闸,而连夕大雨,水涨,里闸不开,遂止焉。
都统制成太尉闵相候。
是日夏至,雨尤甚。
闰五月庚辰朔,早,至丹阳馆,使客之馆也。
赴蔡守素饭于普照寺长老慧照,兴化人
雨稍止,携邓子长及纶上甘露寺,不到已十八年。
镇江北固山以为城,而寺在山上,东坡诗云「古郡山为城,层梯转朱栏」,尽之矣。
狠石、铁镬字、李卫公像、舍利塔
所谓陆探微师子,惟有近岁画本,馀皆亡矣。
多景楼,乃行者堂。
去年太守陈天麟侍郎别卜地起楼,甚雄壮,同长老化昭饭焉。
金、焦二山在左右,而面对瓜州,似胜旧基也。
辛巳,早,同邓子长冒大风雨登浮玉亭
亭在江边独山上。
或谓此即浮玉山,故创亭焉。
傍有小石山蒜山
又其傍有土山号坚土山,土纹皆坚故也。
登舟,风益大,冲浪至金山龙游寺。
长老宝印,川人,有众二百,栋宇鼎新
寺绕山临水为屋,故谚云「金山屋里山,焦山山里屋」,盖实录也。
山门借石牌山为案,乃江中三石峰耳。
其外小山稍有树木而鸟雀不栖者,世传为郭璞墓
或谓石牌山正为浮玉,水涨不能没,唐人于此铸镜,南岸创亭者非也。
别有鹘山,以鹘栖得名。
寺有雄跨堂,颇雄伟,洪景伯书颜。
观音殿下临龙渊。
长老云顷年军士习水战,尝坠石测之,深三十二丈,而扬子江心深有七十馀丈云。
会饭于方丈,白丝糕、黑盐豉、糖豆粥,三者山中之精馔也。
妙高台烹茶,壁间有坡公画像。
初,公族侄成都中和僧表祥画公像求赞,公题云:「目若新生之犊,心如不系之舟。
要问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崖州」。
集中不载,人传之,今见于此。
茶罢,上绝顶观坡及晁无咎题字,转至头陀岩。
头陀姓裴,唐贞元中获金于山而得名者,闻此岩旧乃蛟窟也。
中𤃩泉在水陆堂中,陆羽品江心之水此与同味,酌之。
京口城中井水皆咸浊,甘泉仅一二云。
日午,观僧斋毕,过歙州门,僧榻皆逼江,夏潦方至,凭栏眩骇。
大抵寺之轩窗无不临水,而此尤可畏。
戏投饼饵,龟鼋毕集。
初欲自此下焦山,而风雨殊未止,复冲巨浪还西津,亦危道也。
下元府庙而归。
壬午,招进士张大亨为咸媪案脉。
黄州杨直阁由义府学教授熊克并相候。
午时开闸,晡后方抵丹阳馆。
癸未,早,别诸公,道过总领所,登供军堂、得江楼、苑信亭,皆洪景伯所葺也。
闻府治连沧楼甚佳,恨不一至。
京口多以山为城,即城为登览之所。
如多景、得江、连沧之类,虽曰楼,实台耳。
归而解舟,河道隘塞,行甚缓,送客相见于门。
巳未后,晚行三铺,共二十七里宿焉。
雨不止。
甲申,早,大雨。
舟行,隔堤望练湖,记云方四十里。
自离镇江皆溯流,又南风打头,牵挽者泥淖没骭。
未后次丹阳县(古曲阿也。),令陈从政玠、丞沈从事宗契、尉汪迪功并相候于北使之馆。
陈德自昆山来。
天色稍霁,顺流行三铺,宿栅口。
乙酉,晴。
早过吕城闸,至奔牛镇,水泛闸不开。
监镇沈修职元携数十夫自支港荡舟曲折而过。
晚次常州太守李元佐大夫通判张仲固、一监丞并相候。
丙戌,赴州会,宾客往复不能记。
换舟,遣尝所假者。
丁亥,早赴李守素饭于感□寺。
未后解维,抵暮仅行十三里,宿小井。
戊子,南风益高,牵挽费力,黄昏方次无锡县
吴奉议沣、丞赵宣义善仁相候。
己丑,早谒蒋丞相、方务德侍郎、张茂材运使,适相值戴子善秘书、子微台法忧居,并访之。
午间携家游惠山
住持法皞年七十八矣,同上南北阁,酌陆子泉、冰泉、龙渊泉,凭水陆池槛观鼋戏而归。
蒋丞相会。
庚寅,早,方务德、张茂材约喻子才避暑惠山,留连至夜,凡七饮茶,归邑即行。
仲贤昆山来迓。
辛卯,未后至平江知府汪圣锡提举常平芮国瑞相候于姑苏馆
壬辰,至从母宅,赴府会于齐云楼池光亭。
晚招仲贤、子长置酒姑苏台,劝酬□百花洲
暴风雨。
癸巳,同家人赴从母会,留连竟日。
仲贤先还昆山
甲午,早赴芮国瑞会。
夜携家赏月姑苏台
乙未,王仲谟兄弟及数亲旧皆自昆山来。
丙申,早就百花洲具饭待昆山诸亲。
王节使权相候。
晚解维,抵门而止。
丁酉,早出盘门,如昆山县,以塘路桥低转湖泺(土人谓之皇天荡。),正值东南风打头,撑驾甚劳,晡时方抵下苧渎,距府城才十二里。
逼暮,仲宁自县来小酌。
戊戌,终日逆风,牵挽进寸退尺,一更后方抵昆山栅外。
知县宣教郎刘𤪠、监税武功孙大夫德相候。
己亥,舟转而南,越两时方抵妻家。
王德温兄弟、李四九将仕、五十将仕、张察判棠、郑提干莘、陈教授九思司户九德、钱唐孙宰听、瑞昌钱簿永弼、郁子文并相候。
夜饮,四鼓散,浴而后寝。
庚子,郑通判复、总干晋表、主簿宗仁、郁九一解元并王点县仰、边三一解元并相候。
辛丑,吴县丁丞三畏以檄视涝回,云昆山管内计田二百四十馀万亩。
壬寅,早,就东寺具饭待赵常熟及丁丞。
寺今为安穆皇后功德院,赐额曰荐严资福。
长老普璇,淳实人也。
萧山杨迪功及其婿新长兴陈迪功茂英相候。
癸卯,相士三衢徐璿来。
甲辰,早,赴仲谟会,前吉水庄丞相候。
乙巳,早,祭外舅茔。
午后留李良佐平江柯山泉。
吉安郑宣义颐、新淮西运干陈承事临、国学进士陆日新并相候。
戊申,新湖州梅溪监镇钱迪功郎永存相候。
晚赴仲显会。
六月庚戌朔,添监赵承节伯祉相候。
观音庵照大师若钦饭。
乘雨凉过山寺报谒,访老僧法回,步至塔院,山之绝顶也,凉甚。
辛亥,早,赴仲吉会。
初泊舟外姑宅前,而东西照不可过,惟磬折可避,复为桥碍,乃移舟南问津。
晚宿西栅。
壬子,早,随潮行舟,午时泊岸,距旧处才十馀步,阻于一桥,为此迂枉。
癸丑,国学吴仁杰字斗南,携所解《古周易》及启事相候。
甲寅,新临江通判赵宣教不比相候。
辛酉,货齿药人夏彦兴参颇能弈,令与仲显对,盛暑永日,无以度故也。
壬戌,招沈宽登仕案脉,累日苦脾疾,心气极不能支。
癸亥,体中小快。
暑甚,夜月却清明,留仲谟兄弟露坐小酌。
甲子,筮《易》,遇《屯》之《益》,留李良佐小酌。
乙丑,晚以小舟入城。
丙寅,辰后入娄门,至从母宅。
丁卯,饭罢谒汪守,馆于瞻仪堂。
戊辰,圣锡云:「幼年初读《陈无己集》,有《代人乞郡劄子》,一见便疑为代傅尧俞作,后阅傅集果然,乃知宿世读书之说可信」。
圣锡疑无己后身也。
己巳,久不收永和书,甚悬情。
今日连得闰月十二日以前三书,知十三弟得子,不胜其喜。
小汪云有书号《类文》,隋时两汉以来古文,多今时所无,如曹植文尤众,集中未尝载。
庚午,早赴芮国瑞提举会。
李直阁简能,旧提刑也。
是日范至能大资政醴泉使、侍读使大金,求陵寝及正受书仪,过此,晚谒姑苏馆
副使康湑。
辛未,五更别汪圣锡、芮国瑞,再过从母宅。
终日雨凉,翁子功监丞相候,赴江西帅幕过此也。
壬申,复热。
晡时辎重自昆山来,别从母、茂之,出娄门,登府中所借舟,为奏事之行。
晚次吴江县
癸酉,早,步过长桥,入臞庵
主人知县君份及其子皆死,惟二孙在,榜苏养直诗于宜芳亭。
是日大暑,或行或止,惟舟人是听。
甲戌,早次秀州,泊驿亭。
方务德侍郎、权州赵直阁师夔秀王之孙。)通判朱通直自求侍郎巽之后,康叔之曾孙。)、判官郑从事伯英司理邵修职(至卿之子。)并相候。
入城报谒,憩精严寺
晚赴务德会,荐术士刘演谈命,旧号江西牧童,今曰睡觉生。
二更解舟。
乙亥,递中收王致君正言书,转致四明六十九姑书。
姑盖族叔祖忱之女,己丑生,嫁黄氏,丁亥秋丧夫,生四子:长小二郎(直躬伯隐,甲辰生。),次小四郎(直履,癸丑生。),次十一郎(直见,己未生。),次十四郎(直异,乙丑生。)
三女:大姐归吴氏(年四十六,乙巳生。),二姐归王敦礼(年四十二,己酉生。),三姐归吴氏丙戌年死。)
今居奉化县黄郎中宅。
晚过崇德县,令吴从事道夫相候,即行。
丙子,早抵长安闸,终日伺候启闭,逼暮始能过。
大暑不可堪,夜气稍凉,连夕进棹。
丁丑,早,祗受告命,寻抵临安闸。
饭后入北关门,权寓普惠院(俗呼北寺。)
庚辰春到关亦馆此,主僧善伦,相别十馀年矣。
戊寅,芮国器司业、邵伯恭博士款话终日。
晚,鲁彦质来谈命,郑人也,自称将仕郎鲁诚修,饮之。
七月己卯朔李仁甫焘秘监、范至先工部相过。
仁甫新除湖北漕。
庚辰同年刘文潜焞著作相过,刘军资恪继之。
胡邦衡侍郎携具来。
晚借李德章翚知县修文巷小宅徙居,以北寺太僻远也。
设榻小楼,略无蚊蚋,殊觉安寝。
客云,昨日进呈予到国门状,上再三称能文。
辛巳芮国器沈持要检正携具来。
壬午汪仲嘉大猷、王宣子侍郎、张钦夫吏部、郑少嘉礼部并相候。
表弟三十七监庙泽、四一县尉湖同自上饶来,留款。
甲申黄通老尚书、尤袤延之宗丞、刘仲卿及其二子并相候。
延之云,两月来自釐务官而上外补贬逐死亡者仅四十人,亦气数使然。
吕伯恭、王得卿饭。
李德章送白酒甚奇,饮鲁彦质。
戊子,留表兄郭元嘉之子谟及王得卿饭。
许季立调汀州判官,访别。
己丑,朱老娘来,年八十三,甚健。
辛卯,连日肠疾为祟。
初闻车驾来日孟享景灵,既而值雨展日,閤门忽报来早引对,病中甚以为忧。
壬辰平明和宁门,对于后殿
次堂参,次过六部遍谒长贰郎官,次至虞相、梁参府。
晚赴张钦夫、吕伯恭会,同坐新秀州守曾原伯逢
癸巳,劬劳之日,胡邦衡惠诗。
食素,终日讲人事。
甲午,早台参,次谒四台官,次别二府
竟日奔走泥涂中,暮归寓馆应酬书尺,劳倦不可言,幸肠疾少损。
乙未,早,台辞毕,即出涌金门
芮国器、沈持要、范至能先置饯于柳洲,李秀叔彦颖吏部继至。
俄报有奉常西掖之除,既而乃少蓬、翰苑也。
执政进至乞留,上曰:「甚好,但恐立异耳」。
初拟少蓬,他日兼掌制,上曰:「便令兼内制可也」。
秋暑酷甚,有醴酒,夜置舟泛湖赏月,二鼓后归。
丙申,早受省劄,即上辞免状,又受磨勘朝散郎告。
戊戌,车驾诣景灵宫
馆中同官相过:秘书丞李处全粹伯、郎陈骙叔进、张渊叔潜佐、刘焞文潜、林光朝谦之、校书郎杨兴宗似之萧国挺之、赵汝愚子直、正字丁时发子章、冯田宗义。
己亥宰执分诣。
庚子,受辞免不允劄子。
辛丑,早入秘书省供职。
前月秘阁檐忽摧,少监李仁甫云:「昔御史门台坏而司马光去,今秘阁摧,某其去乎」!
已而果除直显谟阁湖北运副
临安修葺凡用八千缗,昨日方讫工而予今日上,初不知也。
西夏八事奏宝元二年九月1039年9月 北宋 · 富弼
 出处:全宋文卷六○○、《宋名臣奏议》卷一三一、《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二四、《太平治迹统类》卷八、《群书考索》后集卷一四、《历代名臣奏议》卷三四二、《右编》卷二五、三八、《经世八编》卷六九、《续资治通鉴》卷四二 创作地点:山东省泰安市东平县
臣窃闻去岁十二月赵元昊反,自立为大夏皇帝,改元称制,引兵犯边,遣使致书,割地邀货。
陛下召辅相于宴会不容食顷之间,辅相驰车马于康衢,殊乖坐镇之重。
变起仓卒,事无准绳,朝议纷拿,人心皇骇,不逾旬浃,传布四方。
众皆谓之忽然,臣则知其有素。
请陈有素之状,其状有六焉。
昔者德明尚存,元昊方幼,常劝厥父:「勿事中朝,安能举我国家,终久为人臣妾」?
且谓:「所得俸赐,只以自归,部落实繁,穷困颇甚,茍兹失众,何以守邦?
不若习练干戈,杜绝朝贡,小则恣行讨掠,大则侵夺封疆,上下俱丰,于我何恤」?
德明以力未甚盛,不用其谋。
岂有身自继立而不行其说耶?
元昊反状有素者一也。
自与通好,略无猜情,门市不讥,商贩如织,纵其来往,盖示怀柔,然而迹稔则容奸,事久则生变。
故我道路之出入,山川之险夷,邦政之否臧,国用之虚实,莫不周知而熟察。
又比来放出宫女,任其所如,元昊重币市之,内之左右。
不唯朝廷之事为其备详,至于宫禁之私,亦所窥测。
济以凶狡之性、贪欲之谋,岂肯固守盟约,坐受羁制?
元昊反状有素者二也。
西鄙地多带山,马能走险,瀚海弥远,水泉不生,王旅欲征,军须不给。
穷讨则遁匿,退保则袭追,以逗挠为困人之谋,以迟久为匮财之计。
元昊恃此艰险,得以猖狂。
复知先朝加兵于我,而终弃灵、,况我彊盛,百倍往时,今若称兵,必能得志。
元昊反状有素者三也。
朝廷累次遣使,元昊多不致恭,或故作滞留而不迎,或佯为匆遽而见迫,或欲负扆而对,或欲专席而居。
虽相见之初,暂御臣下之服;
而送出之后,便具帝者之仪。
盖久已称尊,成其骄态,忽下编于臣列,深耻见于国人,日讲异图,自求足志。
元昊反状有素者四也。
顷年灵州屯戍军校郑美奔戎,德明用之持兵,朝廷终失灵武
元昊早蓄奸险,务收豪杰,故我举子不第,贫贱无归,如此数人,自投于彼。
元昊或授以将帅,或任之以公卿,推诚不疑,倚为谋主。
彼数子者,既不得志于我,遂奔异域。
观其决策背叛,发愤包藏,肯教元昊为顺乎?
其效郑美必矣。
元昊反状有素者五也。
西北相结,乱华为虞,自古闻之,于今见矣。
顷者元昊契丹为亲,私自交通,共谋寇难,缓则指为声势,急则假其师徒,至有犄角为奇,首尾相应。
彼若多作牵制,我则困于分张。
盖先已结大虏之强,方敢立中原之敌。
元昊反状有素者六也。
是六者,岁月已久,中外共闻,而天子不得知,朝廷不为备,养成深患,遂至大骚,此乃两府大臣之罪也。
此外,元昊大抵复知朝廷以久安自恃,不悟边鄙之防,以无战为常,不求将帅之具,士卒骄惰,器用凋零,无谋臣策士以经营四方,无宏纲大纪以控制万国。
以此,故元昊敢以一方之众,抗我天下之师,辄称皇帝,殊不忌惮,其为小戎轻蔑也如此。
略遣数介,平致尺书,而大臣不知所为,措置乖失,以致调发军旅,塞满边陲,战陈未尝一施,储馈已闻屡窘。
关中大扰,人心不宁,而元昊宴安自居,一毫无损,坐观其弊,窃笑所为,其为小戎侮玩也又如此。
臣虽赋性至昧,语才不长,然自闻骚绎,常切忧愤。
况臣知元昊必为今日之患,十年于兹矣,怀不能已,遂于景祐元年,尝进文数轴,内《阅将》一篇,颇叙其事。
当时朝廷方谓天下大定,四夷无虞,臣不敢极陈西戎不宾之由,但述选将预备之策而已。
不见省纳,弃为空文。
今变故已成,边事为梗,致陛下忧劳在念,旰昃惟勤,专委任于辅臣,谋削平于寇乱。
仅周岁序,尚留天诛。
且自用武以来,作事多失。
凡降一诏,未尝合朝廷之宜;
凡建一谋,未闻协天下之望。
宽猛不中,动静皆违。
谓之德则人不肯怀,谓之威则人不肯惧。
德威既弛,夷夏何观?
臣今略举八条,止为戎事,未论其他,伏惟圣明详择。
一事。
伏闻元昊遣使,全拟虏庭,部伍甚雄,辞礼俱亢。
观其勇悍难制,强辩自高,若非使者请行,即是元昊选差。
取其筹画,推为腹心,必谓不敢加诛,得以恣行彊暴。
以能揣敌情为有智,以不辱君命为得贤。
我若察其所叛之谋,知其所来之意,存之则元昊遂其志,诛之则元昊丧其魄。
所宜始至之日,尽斩都市,事出不意,乖其本谋,即时宣闻,遂行削夺。
或命将致讨,或发兵备边,上则可以示大邦不测之威,下则可以杜小人好乱之渐,岂不韪哉!
岂不快哉!
戎人必惮而失图,战士必为之增气。
而反远从境上,召至都下,恣其贸易,待以雍容,重币遣还,优辞慰恤。
意者,岂非冀其回心易虑而伏义向化乎?
夫朝廷结以恩信几四十载,尚无怀感之意,终至反常之祸,岂兹姑息,遂可悛移?
且以放还谓之怀柔邪,则元昊悖逆之性,何怀柔之肯驯?
谓之矜恕邪,则元昊僭窃之罪,何矜恕之可忍?
谓之他计,率无可观。
只是执事者巽懦自居,优游不断,杀之恐其急击,囚之恐其有辞,遂至放还,优示宽贷。
向若未能加戮,只宜境上斥回,使其不测浅深,犹可谓之下策。
召而复遣,理有何长?
乃是大国之谋,悉为小戎所料,遂其所以能揣敌情之智,成其所以不辱君命之贤。
况当时调发,正当辇运相属,道路杂沓,民口沸腾,使之往来,尽得闻见。
谋事若此,取侮之道也。
臣尝观前史,见隗嚣遣将高峻据高平光武使寇恂往降之。
峻命皇甫文出谒,辞礼不屈,立斩之,峻即日降。
诸将曰:「杀其使而降其城,何也」?
曰:「文者,峻之腹心,今者辞意不屈,必无降心,全之则文得其计,杀之则峻亡其胆,是以降耳」。
唐太宗初即位突厥入寇,直至泾州
突厥遣其腹心执失思力入朝为觇,自张形势,云「百万之兵,今且至矣」。
乃请反命,帝诮之,曰:「我先戮尔」!
萧瑀、封德彝请礼遣之,帝曰:「不然,今若放还,当谓我惧」。
遂缚思力,囚于门下,勒兵欲战。
突厥惧,遂请和。
伏惟陛下观寇恂、唐太宗之所为,复思今日元昊殊不悔过,则当诛其来使。
果是邪非邪,机会一失,不可复得。
臣深念此,痛惜万万也。
若事皆此类,祸未可知。
二事。
伏自元昊称乱,西鄙震惊,或帅臣乞师,或朝议遣使,沿边要害,宿兵猥繁,虽与旧日不侔,然亦不过一二十万,京师屯卫则差减,天下禁旅则尚多,起为应兵,未尝乏使。
窃见自去年十二月今年四月末,半年之内,相继三度拣军,皆遣使臣,传布宣命。
每至一郡,无不张皇。
仍带殿侍数员,番次押人赴阙。
村民恐惧,谓点乡军。
致有奔窜山林,钻凿支体,不顾伤毁,茍避涅黥,久乃知其非然,其如终是已惑。
三拣兵士,厥数臣则不知,然观此施为,所获必鲜。
若其事频惊众,则莫甚于兹。
臣又伏思,内则省庭,外则转运司以至州县,勤劳供职,严峻用刑,所急之须,唯财是务,尽农亩之税,竭山泽之利。
舟车屋宇,虫鱼草木,凡百所有,无一不征。
共和困穷,都为赋敛。
自来天下财货所入,十中八九赡军。
军可谓多矣,财可谓耗矣。
今始用武,遽称乏人,即不知向时所赡之军何在,所耗之财何益!
殊未战斗,已大惊扰。
万一或至败衄,频有杀伤,须行补添,别设应援,至时又不知调发者何所,拣选者几番!
比之今来,必大兴作。
凡系兵籍,既已不充,所谓乡军,岂免强配?
此时百姓所惧,将来必有不虚。
若果行之,为患非细。
三事。
伏见今年四月中书省劄子,称臣寮上封,财赋所出,各有攸司,由外以充内,自下而奉上者也。
又曰仍取羡登,用备供入。
乞戒谕诸路转运司,如用度或阙,须管自擘画支赡,若的是圆融不出,即许于邻道钱谷有剩处支那,不得更似日前,乞自京般请钱粮之类,遍行下者。
臣闻民者本也,存心于民则邦国宁;
财者末也,属意于财则黎庶畔。
是以王者以天下之财养天下之民,不闻诛求以害生灵,蓄积以奉私欲。
《易》曰:「何以聚人?
曰财」。
《礼》曰:「财散则人聚」。
此经典之明文也。
伏以国家肇造之时,疆境甚隘,财赋至微,而征伐不停,用度亦足。
太祖太宗尽取川蜀、河东江南两浙荆南湖南、广南、闽粤之地,何啻万里,不许逐方私积宝货,当时尽归京师
且以后来赋输无不经度,逐年只留实约军费,其馀每岁尽数上供。
民力所输,秋毫无隐,不间远迩,不问炎凉,辇运纵横,水陆奔凑,官司督责,时无暂休。
凡天下如此者已七十年矣,岂非由外以充内,自下而奉上乎?
而又干戈不作,华夏底宁,唯是常须,别无他费。
臣谓都下财货,固当在处,如冈如阜,有入无出,莫知纪极。
路运司以逐州实约之费无多羡馀,其间年岁有凶杀,则必蠲除,朝廷有要索,则必应副,多行搜括,裁可张罗。
若又分外督之,不知出于何所。
朝廷既行诫谕,运司不敢冒违,无计以供,唯民是取。
民若可出,岂复行仁,民又不禁,必生怨怒,亏损和气,驯致深忧。
况是元昊扰边,陕西被苦,士马日济,刍粟顿竭,缮治甲兵,修筑城垒,百役兴作,万倍艰难。
复阻旱灾,无收农赋,中籴之入既不厚,鬻爵所得又不丰,数十万兵,何所仰给?
坐观困弊,不行救恤,而执事者尚曰「财赋者由外以充内,自下而奉上,尔之不足,尔自营求」,是何乖方之深也!
夫上下相维,中外一体,岂可丰上而刻下,空外而实中?
下茍困则上岂得安,外若摇则内岂能定?
况以七十年天下所入,而救此日一方之急,岂为难哉?
若但诛求取足,人民无所逃避,变乱岂有不生?
手足之患未除,心腹之疾又作,则臣深为执事者危之。
臣不敢远引古事,恐烦省察,只以本朝事验之。
窃闻太宗皇帝初实内帑,尝谓侍臣曰:「河东敌境甚迩,吾必取之,至时不免扰民。
内帑所积,以备调发」。
戒重扰也。
其后皆如诏,卒不扰下。
元昊背畔,关中用兵,要在安民,图共禦寇。
而反靳中府无用之物,扰四方已困之民,惜财费人,大非太宗皇帝之所用心也。
臣又闻王者贵为天子,富有天下。
藏于天下者,天子之富也;
藏于国内者,诸侯之富也;
藏于室庐箧笥者,庶人之富也。
执事劝陛下行庶人之事,何示人不广也?
且又云的是圆融不出,许于邻道支那。
夫邻道货财,各有用度,必难假辍,徒费规求。
臣又敢以近日一事为證。
切见河北转运司奏,乞割河东五州十三县税赋,充河北支用。
本路自奏一路之费,悉赖五州之资,若遂割移,殆难供给。
寻具闻奏,事已寝停,邻道支那,徒虚语尔。
唯是朝廷逐急救济,乃为良图。
矧向者居无事之时,已行假贷,岂今来当用武之际,复致艰难?
前后不侔,利害可见。
臣谓建此计者,不奸则妄;
赞其说者,非愚则谀。
惟陛下鉴之以明,断之以果,则大事不失而帝业可保矣。
四事。
窃见去岁降诏,令内外两省官诸司使副在边者并军职刺史等近百人,各结罪保举殿直京官已上,委无赃私,堪充边任者。
臣闻有德者然后知人之德,有才者然后识人之才。
无德者见有德必憎,非才者见有才必忌。
唯憎与忌,固非存公。
万一才德虽疏,憎忌不作,其如所见相戾,所为相乖,使之择人,何由得士?
切以两省官诸司使副,虽名显官,岂必皆贤,多由积累而升,亦有容易而得。
军职刺史,本是武夫,校力则多,语识全少。
尽令举将帅之士,便以委边塞之权,不问举主之才德如何,安知所举者善恶?
若忌憎已有所害,乖戾复更相乘,所举之人,岂堪任事?
臣又闻官大者德未必大,位高者才未必高。
若限以官选求,必恐其才德遗逸。
小而下者,安可厚诬?
京朝殿直之流,固有可采,供职选人之辈,岂尽无能?
假有两省官识一选人果有奇才,又有诸司使副识一借职果有异术,借可荐举,寘于边陲,而限以诏条,须且弃置,宛转寻访,别得所闻。
久谙与旋择固殊,目睹与耳闻又邈,限官而选,得士为难。
臣又闻善任人者必适其所用,善御物者不强其不能。
盖以轮辕异宜,凿枘殊制。
茍只取其无过,而不问其用之所有;
祇重其守廉,而不究其谋之所存,则临事必隳,当官必败。
廉而无过者行也,用而有谋者才也。
行则主于化导,才则主于经营。
居治安之时,宜乎化导以行;
在扰乱之日,则当经营以才。
大凡处边任者,小则乘一障,大则守一州,或驱驰战阵之间,或出入戎狄之境,或经度粮草,或熟习山川,或逞骁勇以雄边,或行反间以疑敌,或陈讨伐之策,或谋守禦之术。
如此数事,皆须藉才。
必求非常之人,乃立非常之效。
若但取龊龊无过,规规守廉,施之边方,万必无用。
不止无用,必误军机。
令举者易与而自便,亦后有丧师失律,其若我何!
臣谓此诏举官,盖因循平日所行,甚非今时之宜也。
臣伏望两省官诸司使副军职刺史在边者,不可一例受诏。
宜令两府精择有才识、公望卓然、为人所称者,方令举官。
仍宜不限品秩,自借奉职选人已上,皆得充举。
所保之事,须保堪任边上重难任使,如上之所陈。
或本人边事不集,并当同罪。
则人人自畏,岂敢容易而举哉?
十得十,百得百,不虚授,不滥赏,断可知矣。
向有所累,许其自新,得出沉埋,必有植立。
夫先择举主,则所举者不谬矣;
不限品秩,则下位有才者不遗矣;
不免责罚,则负犯者激励而自奋矣。
利害甚焕,可举而用,然须能否既著,赏罚必行,国无虚辞,人则皆劝。
五事。
窃闻鄜延路尝与蕃兵接战,有一寨主为蕃兵所得,及掳去军民甚众。
西头供奉官閤门祗候马遵引兵追战,即时夺回。
延帅范雍副部署刘平奏乞酬奖,朝命只迁东头供奉官而已。
伏以元昊僭尊,西陲被扰,方励武节以宁边患,其要在乎善恶必辨,赏罚必明,则人各有心,孰不宣力?
赏若当则有功者愈劝,罚若当则有过者自悛。
赏罚不明,功过两弛,转相教告,谁肯奋激?
武节不励,戎心益生,有败而无成,有乱而无治。
渐渍不救,沦胥以铺,盖由乎辨之不早也。
马遵者,出死力,突坚围,引既衄之兵,入不存之地,夺已擒之将士,拔已陷之师徒,虽非大功,亦可谓之奇节矣。
范雍、刘者,国家方大倚注,保奏理合超迁,只进一官,殊乖舆论。
当兹始初用武,尤在赏劝激人,茍未得宜,必难励众。
臣窃闻河北都巡检王守琪捉杀得独流寨溃散兵士二三十人,自礼宾副使供备库使,仍差知陇州
又见京东都巡检知和捉得劫贼七人,自内殿崇班供备库副使
此二贼徒者,只是草窃之辈,固非勍敌之人,杀之不足震天威,纵之不能成大患,而王守琪则骤迁十馀级,李知和亦超转两资。
至于马遵者,出境讨贼,不顾存亡,援溺救焚,皆得全活,上可以壮朝廷之威,下可以抑僭国之强。
比王、李之功效则度越有馀,比王、李之迁酬则数倍不足。
边臣见之失色,元昊闻之长奸。
用人若斯,致寇之道也。
六事
近于七月中,伏闻中书枢密院同进呈募擒元昊科格,遂告示天下者。
切以拓跋异类,西域诸羌,自唐末乱离,五代争战,盗乃土宇,侈其封疆,时肆猖狂,罕能怀服,常致边患,每劳王师。
历代以犬豕蓄之,置诸度外。
国家引为宗属,付以节旄,割赐名城,世袭王爵,廪给甚厚,贸迁弗停。
其国富强,皆我资用,蠢彼戎丑,变为华风,则我于西夷,恩德岂不大哉?
盟誓弗渝,始终无负。
元昊不图报效,辄肆顽凶,欺诬上天,僭窃大号,合行诞告,速寘明诛,庶伸征伐之权,以快人神之愤。
况自西陲变动,天下震惊,聚目而观,攒耳而听,或谓朝廷有上策,庙堂有奇兵,岂容有臣,敢行称乱!
颙颙伫望,以日系时,殆踰半年,不闻下令。
久之,乃举削夺之罚,行募赏之科,何其隘哉!
夫始未有为,人实莫测;
一旦告谕,共知非谋。
孰不疑朝廷自怯,未能加诛于元昊,而又虑久无处置,姑设赏募,以厌天下之望乎?
适足示弱,不足厌人。
示人以彊,犹惧不振;
示人以弱,其敝何胜?
故《书》曰:「安危在出令,存亡在所任」。
若谓元昊小戎,无费民力,但诛首恶,足致和平,则臣请终始陈之。
切闻自边事初警,即行调发,师徒合杂,器械堆盈,官私俱勤,道路如沸,易置边吏,办集军粮,关辅大骚,黎庶已困,何民力之无费焉?
募令一施,敌情愈秘,知有窃发,益自周防,增置守卫之兵,广募禦侮之士,寝食必以计,出处必以权,动则有谋,大为之备,何首恶之可募焉?
况夫募者,起于乱秦,用于末世,三代已往,不闻有此。
岂我太平之世,天下一统,偶有小丑背叛,稽之典策,自有讨禦,而执事者不为良画,遽劝陛下行乱秦末世之事乎?
既非至公之谋,又匪常行之法,然有不得已者,亦或为之。
何则?
苦于用兵,终未获敌,思为助兵之术,则募之,汉高祖项羽是也;
兵力骤败,敌势转盛,内怀震惧,计无所出,则募之,王莽刘演是也;
用兵不一,困于支离,敌又相乘,力不能应,则募之,梁太祖刘知俊是也;
一夫跳走,不知所从,虽有兵甲之彊,无以加讨,则募之,楚平王伍员之类是也。
募赏虽设,无一获者,是募赏为无益,不可全任明矣。
元昊初叛,未尝大战,非苦于用兵也;
师旅屯聚,空食边陲,非兵力骤败也;
诸方不耸,独西鄙有警,非用兵不一也;
元昊大据全,拥众不伏,非一夫跳走,不知所从也。
臣以此观之,甚非用募赏之时。
且以我大邦,坐视小丑,况我直彼曲,奚所惮焉?
正朝廷之大刑,副天下之公议,举不失体,动则有辞。
欲征则征之,足以示猛;
欲守则守之,姑以示宽。
表以大御小之权,行禁暴安民之道,号令天下,岂不伟哉!
何乃偷募茍求,潜谋窃取,似同盗法,不敢公行?
谓之容则元昊之恶不可容,谓之忽则元昊之谋不可忽,谓之惜用则用已费矣,谓之惜民则民已劳矣。
况又济师已众,遣将已多,边境骚然,旷日持久,而反止于用募,更无他图,倚之幸安,谓已得策。
以此厌天下之望,以此安君上之心,臣深为执事者羞之。
兵既不行,募又无得,为此逗挠,不减戍粮,国用且殚,民财是取,怨叛必作,表里合攻,臣亦甚为陛下忧之。
元昊既怀逆谋,彼必大为禦备,今闻上下募赏,自知高枕无虞。
夷狄之心,畏强侮弱,因而肆暴,遂成深忧。
若诱之使来,自有方略,则非臣所知。
万一执事者谋之不臧,技止于此,迁延玩寇,姑息养奸,祸已成而计穷,敌已大而力屈,则谁复为陛下图之?
七事。
伏闻秋初,夏守赟枢密使
枢密之任,秉国大权。
起于有唐,始用宦者
降及后世,更以武臣。
国家恩礼益隆,委任尤重,本天下之兵柄,代天子之武威,势均中书,号称两府
茍为轻授,不若阙官。
夏守赟早事先朝,尝参储吏,既缘攀附,渐致显荣。
惟事贵骄,罔思畏谨,每更剧任,颇乏清名,才术无闻,公忠弗有,一旦擢居众贤之上,俾赞万务之机,朝命则行,人心不允。
又况元昊作梗,西陲用兵,上资睿圣之谋,下取枢臣之画,庶臻泰定,以安黔黎。
所宜妙择才能,削平祸乱。
而罔询厥德,遽用斯人,不问贤愚,皆所轻笑。
枢密者,内陶铸武臣,外镇抚夷狄,无事则坐制机轴,以修武备;
用兵则指画方略,以殄寇雠。
是四者。
皆非守赟所能知其髣髴。
而正当用武之际,使践论兵之职,不误国事,复何为哉!
枢府之柄,不专一人,然大抵任贤,岂当如是?
《传》曰:「得贤则能为邦家立太平之基」。
《书》曰:「罔有立政用憸人」,「惟吉士,用励我国家」。
是则贤者可以立太平,而憸人不可与于政也。
始陛下用守赟,盖以为贤者,可立太平,故用之。
茍知其憸人,则必不用矣。
使陛下用而不知者,执政缄默之过也。
用之和平之日,已曰滥官;
委于艰难之时,尤为非据。
英杰为之解体,奸雄为之生心。
唯是得贤,乃能静乱。
臣又闻为国家者,得人则安,失人则危,得人则重,失人则轻。
唐郭子仪系乎安危者也,入则天下安,出则天下危;
裴晋公系乎轻重者也,进则朝廷重,退则朝廷轻。
守赟反是,其在朝廷也,虽未即致危,亦可谓取轻矣。
亟宜罢免,以重观瞻,所以示陛下不私于一人而盖为万世也。
臣又虑议者以其尝为攀附而谓之亲信可使,以其久历寄任而谓之耆旧可尊,以其官是节制而谓能知兵,以其貌甚魁梧而谓能镇俗。
是皆不然。
唯尽公者可以亲信,不主乎攀附之遇;
唯宿德者可谓耆旧,而不主乎寄任之多;
有才武而好学则能知兵,不在乎官;
有器业而不佻则能镇俗,不在乎貌。
伏惟陛下察守赟之所立,验守赟之所为,可谓尽公、宿德者乎?
可谓有才武而好学、有器业而不佻者乎?
臣于守赟爱恶不相干,声迹不相接,非有家世之隙,禄位之嫌,而进是说也,但闻诸公议,有足惜者。
区区之恳,实愿究陈。
八事。
伏闻西鄙用兵以来,不住差移武臣往彼,每有过阙下而求见者,多不许见。
臣切详所谓,未见其宜。
谓之天子至尊,不可令小臣浼渎,则非所以询刍而广接纳也;
谓之循守旧例,未尝许小臣求见,则今用兵要在开通壅塞,非循旧例阻绝人臣之时也;
谓武臣多鄙,不可令容易而对,则既已委任,用为好人,非宜鄙之也;
谓朝廷差除,自有命令,本职所管,自有局分,不必令对,则用兵之际,事与旧殊,本职或有更张,局分亦有规制,何由闻达?
非以博究利病而剪除凶孽之意也。
以此四事求之,臣故曰「切详所谓,未见其宜」。
今边寇方兴,陕西大扰,朝廷多发兵伍,选任武臣,虽则直禦寇戎,盖亦分备他盗。
凡有武臣求对,必于边事有闻,陛下听朝之馀,何惜一见?
召于咫尺,待以从容,霁其威颜,加之善诱,使无惧慑,尽意敷陈,然后观其奏对之是非,察其趋向之邪正,可者则奖激而遣之,不可者亦优容而罢之。
如此,则自谓官家知我姓名,身心有所分付,不患边奏不省,不忧权臣害能,各尽所怀,无不感悦,勇锐而去,罄竭为期,刻志夷凶,立功报主,局分岂有不集,边事岂有不宁?
圣人所以感人心而天下和平者,盖用此矣。
又何忧乎叛寇?
何恤乎用兵?
陛下勤劳之心,岂不至哉?
接纳之,岂不优哉?
闻见之事,岂不博哉?
今却其所求,不与之见,奏对之是非无由辨,趋向之邪正不得知。
彼又自谓朝廷虽然遣行,官家未尝识面,但从职任,罔察事情。
胸臆不伸,括囊而去。
至则边事拟奏而不敢奏,兵机欲陈而不敢陈。
或虑聪明不闻,或忧权臣见忌。
人皆惧祸,谁肯尽心?
纵有疏闻,岂如面奏?
陛下勤劳之心则怠矣,接纳之礼则疏矣,闻见之事则隘矣。
祸不滋蔓,已为大幸,如望寇之速,兵之速弭,则不可得也。
议者又谓臣曰:「此非主上怠于勤劳而疏于接纳,盖执政者自知致寇,常虑获罪,不欲许人非次上殿。
或论奏四方之事,或有陈两府之罪,开悟圣人聪明,则非己之利也。
故但奏云某人已有差使,某人已与迁补,所求入见,不宜允从,只欲徼望恩荣,别希锡赐。
以此罔上,上以为然,意欲阻绝天下是非,蔽塞天子耳目,自以为安身之计也」。
臣谓果有是事,则非臣所知,唯在陛下察其忠邪而进退之,则苍生之福也,宗社无疆之庆也。
刘伯升 宋 · 何去非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六五、《何博士备论》卷上、《唐宋名贤确论》卷五、《历代名贤确论》卷四八
古之豪杰,遭天下之变乱,慨然而起,皆有拯民拨祸之志,其兵力威势亦足以就功成业者,已而一旦肝脑屠溃于庸夫孺子之手,曾不少悟,为天下笑者,何也?
怙气而易人,矜众而忽祸,卒然而发于心意之所不及故也。
昔者,王莽之盗汉也,而刘氏宗属诛夷废锢,救死不暇,幸而存者,皆孱驽不肖,习为佞媚苟生而已。
伯升愤然有兴复绝绪之志,收结轻侠,起以诛,虽亦深惮之。
方其起也,独率舂陵子弟八千人,乃诱合新市、平林数千之兵以助其势,而光武之师亦倡于宛。
是以斩甄阜、梁丘赐而破严尤、陈茂之师,不数月而众至十万,其势振矣。
于是豪杰相与议立汉宗以从人望,其意固在乎伯升也。
新市、平林惮其威明,且乐更始之懦弛也,遂定策立之,伯升争之而不得也。
已而伯升光武大破寻邑百万之众,更始君臣愈不自安,遂诛伯升
嗟乎!
伯升之志固大矣,而其死也,愚夫且及知之,而伯升之不悟也。
新市、平林之将帅,故群盗耳。
方吾之起而藉其兵,已而连却大敌而拥众十万者,功在我也。
人以其功而欲崇立之,新市、平林之不乐也,举而属之驽弱之更始,则三军之权不在伯升而在乎新市、平林矣。
权分于人而又固争更始之立,宜其不旋踵而诛矣。
昔者吕后之欲王诸吕也,以问其相王陵、陈平。
王陵力争而陈平可之。
王陵之争,将欲以安汉而摧诸吕也,不知陈平之可者,乃所以安汉而摧诸吕也。
伯升所拒更始之立者,王陵之争也,非所以自安矣。
虽然,伯升之心固未尝忘新市、平林之与更始也,惜其抚机而不知发,而为人发之,此其死而不悟也。
宋义之令军中曰「猛如虎,狠如羊,贪如狼,强不可使者斩之」,其意固在乎项羽也。
知其意之在我也,是以先发而诛之;
使其不先发,即亦诛矣。
伯升新市、平林之为附我,是以德之而未忍负之耶?
孰若蜀先主之于刘璋、李密之于翟氏也?
举全蜀倚先主,先主遂取之,以为鼎足之资。
人不非其负,而与其得取蜀之机也。
密始臣于翟氏,翟自以其才之不逮密也,推而主之。
已而微有间言,密即诛之,其权遂一,而兵以大振。
使伯升乘举宛之威,而又因世祖破寻邑之势,勒兵誓师,以戮新市、平林之骄将而黜更始,则中兴之业不在世祖矣。
嗟乎,伯升之不忍者,亦妇人之仁耳!
古之求集大事者,常不忍于负人而终为人之所负者,以其相伺之机间不容发故也。
世祖之连兵决战不及伯升,而深谋至计乃甚过之。
伯升项羽,而世祖高皇,此所以定天下而复大业也。
伯升之见杀,而世祖驰诣更始,逡巡引过,深自咎谢,不为戚伤,是以更始信而任之。
卒至摧王郎、定河北,其资成矣,乃徐正其位号,遂以其兵西加更始而定长安
使其遂形愤怏不平于伯升之祸,则亦并诛而已矣。
后饮酒七首 其二 明末清初 · 钱谦益
 押词韵第三部 出处:牧斋初学集卷第八
摊书昼日卧,流观范晔史。
可怜齐武王,大业困虫蚁。
赭汗拥牧儿,刮席奉更始。
终令田舍翁,应符作天子。
达哉蜀妇言,朝闻可夕死。
载寻党锢传,谈虎欲击齿。
杵臼贮心胸,撞舂自触抵。
呼儿浮大白,为我浇块垒。
饮酣发酒悲,泣下露泥泥。
上为刘伯升,下为李元礼
秋日杂诗二十首 其十四 明末清初 · 钱谦益
 押有韵 出处:牧斋有学集卷十二
滔滔新莽世,人抱巾帼丑。
谁歌平陵东,东海一嫠妇。
痛子誓报仇,倾赀市刀酒。
升堂缚县宰,刲屠若猪狗。
聚众据海曲,亡命竞奔走。
吕母将军,部曲如臂肘。
赤眉青犊兵,东海作渊薮。
母死馀众昌,渐台蹴威斗。
我叙诛莽功,阿母实魁首。
赤符天所授,青史人谁剖。
云台四七人,我欲跻某某。
上有刘伯升,下有吕氏母。
邓禹 耿弇(附录) 南宋 · 陈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三九、《陈亮集》卷一六
初,刘伯升死,光武于汉事惓惓也,持节北渡河,邓禹首建大策,遂参密议,连兵西征,关河响动。
当此之时,其威略至无前也,赤眉、延岑独足婴其锋哉!
帝敕使进兵,连辄败。
念专任之不称,以疲卒徼战不已。
帝赐诏曰:「赤眉无谷,自当来东。
吾折箠笞之,非诸将忧也」。
冯异趣往代之,自来归,绝口不道兵事。
王郎之乱,及更始有诏罢兵,微耿弇不决,帝独儿蓄之耳。
及平齐,无一不如其言,意始壮之。
而从诸将驱驰,常出其后。
天下既定,帝方偃武修文,胶东高密并敦儒学,故一将也。
于是自高帝以来,光武最为善保功臣者。
道德真经集解序说淳祐六年十二月 南宋 · 董思靖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八八
《史记》列传曰:「老子者,楚苦县濑乡曲仁里人也(苦音怙,县本属陈,因楚灭陈,故属楚,即今之亳州真源县也,濑或作厉。杜云:濑水出其西,故以名乡。)姓李氏名耳字伯阳谥曰聃,周守藏室之史也。
孔子盖尝适周问礼焉(《礼记·曾子问》郑氏注曰:「老聃,古寿考者之号,与孔子同时。」疏云:「老聃,即老子也。」《说文》云:「聃,耳曼也。」《后汉·窦章传》注云:「老子为守藏史,复为柱下史。」《道藏玄妙玉女内传》其略云:玉女自九天降为天水尹氏女,适李灵老君,于殷阳甲十七年乘日精化流珠入玉女口中,已而孕,历八十一年,以武丁九年降诞。文王西伯时召为守藏史。故《论语》郑玄注云:「老、彭,商之贤大夫也。」疏云:「老是老聃也。」武王时迁为柱下史成康之时尚为柱史昭王时乃去官,故魏明帝《赞》云:「为周柱史,经九百年。」唐博士吴扬昊云:「既生商日,复仕周时。计其始终,乃历千载。」此皆举其成数也。按《实录》云:自商武丁九年周赧王九年升昆崙、还紫微上宫之时,计九百九十六年。《史记》曰:或云百六十岁,或云老子在代二百馀年,乃入流沙。此以孔子时人斟酌其岁数,不能知其实,所以每事言「盖」言「或」,及云「莫知所终」。)
故《家语》云:孔子谓南宫敬叔曰:「吾闻老聃博古知今,通礼乐之原,明道德之归,则吾师也,今将往矣(有「良贾深藏若虚,君子盛德容貌若愚」等语,于是孔子发「犹龙」之叹。按《混元实录》:昭王时出关,穆王元年中夏平王东迁复出关,至西海校仙再还中夏,此问礼及五行等事,乃敬王十七年也。)」。
老子居周,久之不得以行其道,乃去周,寻欲西化异俗,至函谷关关令尹喜曰:「子将隐矣,彊为我著书」。
于是老子乃著书上、下篇,言道德之意五千馀言而去,莫知所终尹喜字公文盩厔县龙乡闻仙里人也。少好坟索,善天文秘纬,尝结草为楼,仰观乾象。康王朝为大夫,后召为东宫宾友,昭王时因瞻紫气西迈,天文显瑞,知有圣人当度函谷关而西,乃求出为关令,王从之。至关,乃曰:「夫阳数极九,星宿值金,岁月并王,法应九十日外有大圣人经过京邑。」先敕关吏孙景曰:「若有形容殊俗,车服异常者,勿听过。」预斋戒,使扫道烧香以俟。是时,老君昭王二十三年五月壬午驾青牛车,薄版为隆穹,徐甲为御将,往开化西域至七月十二日甲子,果有老人皓首聃耳,乘白舆,驾青牛至,吏曰:「明府有教,愿翁少留。」乃入白喜,即具朝服出迎,叩头邀之。老君逊谢至三,尹曰:「去冬十月,天理星西行过昴,今月朔,融风三至,东方真气状如龙蛇而西度,此大圣人之徵。」于是为留官舍,设座,行弟子礼。乃辞疾去官。十二月二十五日奉邀老君归其家,二十八日,授以五千言至次年四月二十八日,于南山阜辞决升天,戒以千日外寻吾于青羊之肆,至二十七年会于蜀李太官家。是时诸天众仙浮空而至,老君乃敕五老上帝等授《玉册金文》,赐号文始先生,位为无上真人,赐紫服、芙蓉冠等,从游八纮之外也。)
谓之老子者,盖生而白首,亦以其修道而养寿也。
道德经》者,其文载道德之旨,而可以常由也。
《唐艺文志》曰:天宝中,加号《老子玄通道德经》云玄序曰:「夫五千文,宣道德之源,大无不包,细无不入,天人之自然经也」。班固载《老子传说》傅氏三十七篇,邻氏四篇,徐氏六篇,刘向四篇。杜光庭云:注者有《尹喜内解》,汉张道陵《想尔》,河上公《章句》,严遵《指归》,魏王弼何晏郭象钟会孙登晋羊祜、裴处思、苻坚时沙门罗什后赵佛图澄僧肇梁陶弘景后魏卢景裕刘仁南齐顾欢灵仙人、秦杜弼、宋张凭梁武帝梁简文帝、张嗣、梁道士臧玄静、孟安期孟智周、窦略、陈道士褚柔、道士李播、刘进唐魏徵傅奕、杨上善、贾至王光庭王真仙人、胡超道士宋文明、尹文操、韦录、王玄辨、尹愔徐邈、何思远、薛季昌、王鞮、赵志坚、车惠李荣、黎元兴、张慧超龚法师、任太玄、申甫张道成玄英、符少明。《唐艺文志》又有安丘望之、湘。逸其姓、程韶、王尚、蜀才、袁真、释惠严、惠琳、义盈、梁旷树、李允愿、陈嗣古、冯廓、玄景先生、杨上器、韩杜、贾大隐辟闾仁谞刘仲融、王肃、戴诜、玄宗卢藏用邢南和、冯朝隐、白履忠尹知章陆德明陈庭玉陆希声、吴善经、孙思邈李含光,凡四十家。而藏中所存李约、贾清夷、王顾杜光庭等,皆唐人,且不著于志,始知所录犹有未尽,惜名存书亡者十盖八九。河上公分八十一章以应太阳之极数,上经三十七章,法天数奇,下经四十四章,法地数耦。刘歆《七略》云:刘向定著二篇,八十一章,上经三十四章,下经四十七章。而葛洪等又加损益,乃云天以四时成,故上经四九三十六章,地以五行成,故下经五九四十五章,通应九九之数。清源子刘骥曰:「矢口而言,未尝分为九九章也。」严遵以阳九阴八相乘为七十二,上四十章,下三十二章。王弼合上下为一篇,亦不分章。今世本多依河上章句,或总为上下篇。广川董逌云:「唐玄宗既注《老子》,始改定章句,言道者类之上卷,言德者类之下卷,刻石涡口庙中。」玄宗《释题》云:「道者德之体,德者道之用,经分上下者,先明道而德次之。」然其末又云:「是知体用互陈,递明精要,不必定名于上下也。」江袤云:「余昔于藏书家见《古文老子》,次序先后与今篇章不伦,亦颇疑后人析之也。」玄宗司马子微三体写本,有五千三百八十字。傅奕考覈众本,勘数其字,云:项羽妾本,齐武平五年彭城人开妾冢得之;安丘望之本,魏太和中道士寇谦之得之,河上丈人本,齐处士仇岳传之。三本有五千七百二十二字,与韩非《喻老》相参。又洛阳官本五千六百三十五字,王弼本五千六百八十三字,或○六百一十,或三百五十五,或五百九十,多少不一。《史记》云五千馀言,但不满六千,则是矣。今云五千文者,举全数也。彭㭒《皇宋集注》有政和御注、道士陈景元、司马温公苏文定公辙王荆公安石王雱陆佃刘概刘泾、仙姑曹道冲、马蹄山达真子、了一子、李文和陈象古、叶梦得、清源子刘骥朱文公熹黄茂材程文简公大昌林东邵若愚。而倪文节公思、高士徐知常等注亦未尽录。)
大抵老子之道,以清净无为自然为宗,以虚明应物不滞为用,以慈俭谦下不争为行,以无欲无事不先天以开人为治,其于治身治人者至矣。
如用之,则太古之治可复也(《前汉·艺文志》云:「道家者流,秉要执本,清虚以自守,卑弱以自持,此君人南面之术也。」欧阳修《崇文·总叙》云:「本清虚,去健羡,泊然自守,故曰我无为而民自化,我好静而民自正,虽圣人南面之治不可易也。」)
以其所值之时,俗尚文胜,淳朴之风无复存者,而老子纯素之道,与时偕极,必待感而后应,故不得位以推是道于天下,盖知夫时数之有所忤也。
然终不能恝然于其道之无传,是以有教无类,且而眷眷于西方之异俗,则其悯当时、虑后世之心何如哉!
犹幸斯文不坠,故西关伺驾,东鲁见龙,而书与言之尚存也。
河上丈人、黄石公、乐臣公、盖公之徒,盖能究其旨而体之,敛厥用于一身,则在我之天下已羲皇矣。
及其道之有所授,则孝文以之为君,子房以之佐汉,曹参以之相齐,果能通一脉于苛秦之后,吁!
亦验也。
然使又有进于是,如其人羲皇之,则羲皇矣。
或者见是书词意含洪宽大,而不知致察于虚极静笃之时,存乎体之至严至密者,以为庶政庶事之本,乃徒务为闷闷若昏之量,而习弊反堕于优游姑息,遂有清虚不及用之讥,故不经而子视之。
呜呼,惜哉文中子曰:「清虚长而晋室乱,非老子之罪也。」朱文公曰:「晋时诸公只是借他言语来盖覆那灭弃礼法之行耳,使其心下污浊纷扰,如何理会得老子底意思。」《旧唐书·宪宗纪》李藩对曰:「《老子指归》与六经无异。」唐兵部李约云:「世传此书为神仙虚无言,不知六经乃黄老之枝叶尔。」故太史公论大道则先黄老而后六经,不为无见也。)
是经大义,固已见于诸家,然或病其无所折衷。
仆昏蒙晚学,过不自量,辄采摭诸说,亦间出己见,以补一二。
或诠其文,或逗其意,附以音释,订以异同,图便观览,庶日益日损,而契言外之旨于绝学无忧之地也。
或谓微言隐诀,多寓其间,故以首章有「无为」,在二丹则神气水火也,「虚心实腹」,则炼铅之旨,「用兵善战」,则采铅之方,「冲」字从水从中,乃喻气中真一之水,「三十辐共一毂」,为取五藏各有六气之象及准一月火符之数。
如斯等义,今皆略之(或者盖谓无者地二之火,有者天一之水,故举《潜通诀》云「两无宗,一有灵,化妙难窥」,及以知白守黑为金水之说。然此乃大丹之法,准《易》象法天地,以日魂月魄为药物,则《神农古文龙虎上经》三十六字,西汉淮阳王演《金碧要旨经》、东汉魏伯阳《参同契》、唐元阳子《金碧潜通诀》等是其法也。如《混元实录》云:「老君先授尹真内外二丹之术,然后告以道德之旨。」则是不以丹术杂于本经明矣。又曰:「三一九思,内修之要也;九丹金液,外炼之极也。」故所授太清诸经则专言金液外炼之事,然与前所举大丹之法亦少异。后辈见其有坛炉鼎灶之设,乃以灵砂金石等为外丹,殊不知后天有质阴杂非类之顽物,服之令人多躁失明,而且不悟其非也。或者又曰:无者神也,有者气也。乃以「有无交入为丹本,隐显相符是水金」,及「黑中有白为丹母,虚心实腹义俱深」,「三十辐兮同一毂」,等诗为證。此虽皆用经中之语以为诀,然其说自成一宗,盖内丹之法也。若尹真所受三一九思等法,虽曰内修之事,然与内丹源流亦自不同。大抵道法经术各有指归,不可以一书而兼尽诸家之义,茍强引而合,皆傅会也。)
何则?
性由自悟,术假师传。
使其果寓微旨,亦必已成之士,口授纤悉,然后无惑,区区纸上,乌足明哉!
况是经标道德之宗,畅无为之旨,高超象外,妙入环中,遽容以他说小数杂之乎!
白乐天云「元元皇帝五千言,不言药不言仙,不言白日升青天」,亦确论也苏文忠公轼奉诏撰《储祥宫碑》,其大略云:道家者,源本出于黄帝老子。其道以清静无为为宗,以虚明应物为用,以俭慈不争为行,合于《易》「何思何虑」、《论语》「仁者静寿」之说。自秦汉以来,始用方士言,乃有飞仙变化之术,黄庭大洞之法,木公金母之号,太乙紫微之祀,下至于丹药奇技、符箓小数,皆归于道家。尝窃论之,黄帝老子之道,本也;方士之言,末也。得其本而末自至。)
噫!
修之身,其德真,以至天下,其德乃普,非二本也。
学者果能得一而有以贯通,则所谓杳冥之精,恍惚之妙,实昭然于守中抱一之中,而玄牝之机,橐籥之用,莫非道之所为也,惟深造自得者知之。
淳祐丙午腊月望清源天庆观后学圭山董思靖书。
按:《道德真经集解》卷首,正统道藏本。